子犬と団子と鍋
伊达政宗在南蛮市集上第一次看到幸村,对方缩成小小的一团,蹲在笼子最里面的角落里,上面放着一块挡板遮阳光。
卖主是个穿迷彩服的忍者,手搭凉棚差点被政宗认成买一送一的猴子。
政宗本来是去找休假的小十郎讨论税收问题的,远远就看到“奥州野菜屋”前熙熙攘攘,完全挤不进去。
他恹恹地后退了几步,就一眼瞥到幸村的笼子。
反正闲来无事,他也根本并不特别十分想买这种到处可见的超——普通的柴犬,政宗开始一边等小十郎一边跟自称佐助的卖主和自称庆次的倾奇者聊天。
“这只多大啦?”
“你是说小幸吗?我听佐助说它才十七周,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谁也没问你啊自来熟风来坊!政宗根本不甩他,继续转头去问佐助。
“它叫小幸?”
“呃……其实它的全名叫真田幸村啦,你看,真田是它的血统而幸村……”
“哦?幸村?这么小一只,攻击性似乎不强嘛。”
“厉害着呢,比斗犬还会炸毛。”
“哦?那要怎么喂?”
“团子啦,团子啦,还有团子啦,很好养的。”
“这不是只有团子吗?!不吃肉难怪瘦巴巴的。”
政宗有点无聊地把手伸到栏杆的缝隙中,想骚扰一下那一小团绒毛。
他的手指碰到柔软的栗色耳朵,小家伙惊恐地向后缩,对他咕噜咕噜威胁着,亮晶晶的眼睛很愤怒。
身后的佐助惊噫了一声。
“他对你真好!”
“HAAA?”
“自从原来的主人御馆样死后,它见谁咬谁还不肯吃东西。”
“所以才卖掉吗?”
“没办法啊!它一直卧在御馆样的坟前,连散步都不去了……”
“能把它抓出来看看吗?”
被打断话的佐助作了个无奈的手势,政宗这边已经开笼提了出来,还伴随着叮叮当当的乱响。
份量果然很轻,政宗不知所措地拎着小狗,它的皮毛在阳光下闪着金棕色的光芒,眼睛有点不适应强光一眨一眨。
看得出前主人对它很好,幸村的脖子上系着一圈红色的丝绳,上面挂着六个铃铛。
因为政宗的拎法实在谈不上舒服,小家伙开始在空中拼命挣扎,张牙舞爪,却只有毛尖发光的棕色小尾巴不停地扫到政宗的手腕。
政宗忍不住按了按幸村的鼻子,惹得它打了几个喷嚏,然后揪着它的尾巴往上使劲拉。
“雄的阿?”
“喂龙的旦那你到底买不买?”
小十郎掀开帘子走出野菜屋,望见隔街政宗抓着一只小型柴犬,在和它大眼瞪小眼。
他身边一片空空荡荡,该散场的都散场了。这也给小十郎造成一定错觉。
“政宗大人,我不记得您的形象设定里有‘他虽然看起来是独眼龙但是其实很温柔会给小猫挡雨还会收留路边的流浪狗’这一条啊。”
“NO,NO,小十郎,这是我花一贯钱买的哟!”
奥州笔头异常地兴奋,捧着小狗给小十郎看。
小十郎仔细观察了很久。
“政宗大人,恕小十郎不明白你的意思。”
“狗肉,特别是做火锅,是最上等的,YOU SEE?”
政宗把幸村带回家,丢在地板上。
刚到了新环境,小家伙试探地左右踱了几步,左嗅嗅,右嗅嗅,完全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喂,小十郎,它好像一直不吃东西,你看该给它弄点什么吃?”
“我也没有太多经验,因为还是幼崽,我去叫厨房做些肉末拌饭就可以了吧?”
“嗯,顺便带两碟团子来。”
小十郎停下脚步,一脸怪异地盯着政宗。
“卖主说只用团子喂养就好,我也不信这种说法,干脆你去看到什么它可能吃的,都拿过来。”
“是。”
小十郎带来了一大碗热气腾腾的豚肉饭,切的很碎的新鲜鸡肉,牛奶,松软的煎蛋卷,三色团子,沾着黄豆粉的麻薯,还有两块上好的水羊羹。
“政宗大人,我顺便把茶给您端来了,要是它吃不了这些,您就当作茶点吃掉吧。”
“可我不喜欢吃这么甜的。”政宗很是嫌弃地说。
幸村果然像佐助所说的,什么都不吃。政宗把它的头按在饭盆前,它奋力挣扎着,四只爪子拼命往后刨,好像跟食物有仇一样。
政宗跟小狗对抗了一柱香的时间,不耐烦地挥手把它弹开。
“好了,你不愿意吃就不吃吧,晚上我可以吃你。”
政宗把茶盘挪到庭院方向,坐下来喝茶。
盘算着这么小一只果然不够做一锅,政宗把幸村举到头顶上又踮了一次份量。
幸村用爪子勾住政宗的笼手,很有勇气地试图跳下来。
“喂,真田幸村!”
“汪!”第一次被政宗叫到名字,幸村突然吠了一声,尾巴也跟着摆了摆。
“诶?什么,不是听得懂嘛?”政宗有点高兴,戳了戳手中的毛团。
幸村不满地躲避着政宗恶作剧的手指,又叫了一声表示它的愤慨。
政宗因为母亲义姬的缘故,小时候并未养过宠物,很少有欺负小动物的经验。
幸村的反应让他觉得很新奇,他干脆一边喝茶,一边小狗逗得汪汪直叫作为消遣。
幸村被他捉弄了好几次,感到无比愤怒,它用尽全力叨着政宗的铁笼手不肯松口,拼命往后拉扯。
没想到刚擦过的桧木地板异常光亮,幸村噗地摔了一跤。
伊达政宗大笑。
幸村一骨碌翻起来,不服气地对着政宗汪汪汪,眼睛瞪得超大。
“幸村,你的御馆样死了以后,很伤心吧?”
小家伙忽然不叫了,摇了两下尾巴,好像听懂了一样。
“御馆样已经不在了,可他不是被你记在心里吗?”
“呜……”
“死去的人知道自己被记住会很高兴的。但是,如果不好好吃饭努力活下去,被记住这件事情,就没有意义了哟。”
幸村歪着头,好像在思考。
“如果就这样去见御馆样,他是会夸奖你,还是责怪你不够成熟呢?”
幸村又摇了摇尾巴,继续扑过来,奋力地拉扯政宗的衣服和笼手。
“哈哈,知道了,会陪你玩的!”一指头弹在幸村脑袋上。
“来跳个什么样的舞给我看呢,真田幸村?”揪着幸村的四爪把它拉得站起来摇摇晃晃。
“可别上瘾哟?”一边吹口哨一边把毛笔当骨头扔,看幸村捡回来。
小十郎推开纸隔门,发觉房间里乱七八糟,政宗大人仰躺在走廊边的地板上,睡得很香。
他的肚子上伏着一小团棕色的绒球,听到声响竖了竖耳朵,却连眼睛都没有睁开继续熟睡。
旁边放的各种碗碟都空了,也不知道是谁吃的。
真田幸村就这样远离了被当成火锅的命运,在奥州笔头家住了下来。
幸村被养熟了以后很可爱,水汪汪的眼睛睁得大大的,一眨不眨。政宗走到哪里,他的视线也就跟到哪里。
当困的时候眼睛就睁得不那么大了,他轮流闭上一只眼睛,用另外一只眼睛习惯性盯着对方。
“幸村,你偷吃了小十郎放在这里的团子了吧??你要什么跟我说就好了,为什么还要去做小偷?”
幸村照样抬头望着政宗,尽管它一个字都不懂,却装出一副明白的样子。
于是政宗把幸村的午餐放到桌子上,看它整个下午徒劳抓着桌子角,一边呜呜叫。
心情好的时候他还会过去把盘子端在它鼻子跟前晃一下又放回原处,看它快要哭出来的模样。
幸村最后不抓桌角了,它奔过来一边汪呜汪呜一边试图扒上政宗的膝盖。
政宗轻轻一脚把它踹开,继续看公文。
幸村奔回来,继续汪呜汪呜地缠在脚边哀鸣。
晚饭时分幸村终于蔫下来,没力气围着政宗像陀螺一般转圈儿了。
政宗这个时候才把盘子取下来放在地上。
幸村眼睛晶亮,尾巴摇得像风车,欢叫着扑上来吃。
“STOP!”政宗突然在这个时候喊停,这个命令和手势让幸村不得不来了个急刹车。
它老老实实蹲坐在盘子前,仰头看着政宗,湿润的眼睛里尽是不解的表情。
政宗蹲下去拍拍它的头,感觉一个下午的调教总算有点成效。
“GOOD!现在可以吃了。”
“汪!!!”
伊达政宗觉得才过没几天,幸村就圆了一圈。
其实小家伙什么都吃,一顿能塞下起码三倍体积那么多的食物,如果有团子,能塞五倍。
小十郎甚为担忧,幼犬的胃都很弱,他小时候养的一只土狗就是这样拼命吃坏了肠胃,说是撑死的也不为过,那是他唯一一次养宠物的经验。
龙的右目开始头疼,政宗却觉得这样不错,幸村摸上去手感很好,毛松松软软地蓬着,就像一朵蒲公英,好像还能闻到香甜的团子味。
而且奥州笔头体质偏凉,这小东西却从来热烘烘的,捂在怀里就像个活的暖炉。
政宗常常把幸村裹在怀里,一边拿一串团子喂它一边看公文,结果常常一人一狗就这样舒服地睡着了。
狗随主人样,眼看着幼小的幸村就要因为政宗的懒惰变成未来除了做火锅什么都不能干的肉狗,小十郎怒了。
他把幸村从政宗怀里揪出来,塞到一只木笼里,幸村在笼内茫然不知怎么回事,政宗在笼子旁边正坐,听小十郎训了一个小时话。
右目和独眼龙沟通得似乎还不错,政宗决定每天都带幸村出去散步。
政宗在幸村原有的项圈上扣了一条挺长的红色的皮索,另一头挂在自己手腕上。
他把幸村带出院子,放到直通城下町的道路上。
幸村抬起头,轮番看着一眼望不到尽头的大道和政宗主人。
“要不要跑起来试试看?”
“汪!”
“OK!ARE YOU READY YUKIMURA?!”
“汪汪!!”
幸村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作为一只几个月大的幼犬,它跑得还不慢。
岂只是不慢,简直是快的离谱,政宗发觉皮索被嗖地拽直了,他不得不被拖在后面猛跑。
米泽町离天守也有很长一段距离,不时有巡逻的部下停下来行礼,然后很奇怪地目送自家笔头跟一只系着红项圈的柴犬赛跑,一路很HIGH地狂飙而去。
简直太疯狂了,青春和热血真是美好的一塌糊涂。
终点就是一人一狗都再也跑不动的时候,米泽町早已被抛到脑后,森林近在眼前也并不适合所谓的“散步”了。
政宗俯下身气喘吁吁,看幸村也伸着舌头直喘气,热得不行。
他拍拍子犬的头表示夸奖。
“WARMING UP得不错哟,幸村!”
幸村哈阿哈阿地继续喘气,把尾巴摇得像波浪鼓,表示它也跑得很开心。
由于体力透支,两个热血过头的家伙只好慢慢正常地散步回家。
路过城下町,就有早就看到他们横穿主要街道冲锋的许多镇民,排在道路两边看热闹。
“笔头大人!”
“是笔头和他家的小幸!!”
“伊达殿下遛狗辛苦了呢~”
“这是刚打上来的井水,不嫌弃的话,请随便用!!!”
“OH,谢啦!”伊达政宗向来不会跟领土的民众客气,拿起半个干葫芦做成的简易水瓢,舀了半瓢直接浇了幸村头上。
“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
幸村被泼了个透湿,大惊吓地飞速窜出很远,才发觉又被政宗耍了,站在对面对政宗一连串气势十足地大叫。
旁观的人群全部都笑了起来,政宗对着幸村招手。
“快过来,不想喝水了吗?”
幸村站在原地,努力地抖了几次毛,试图把自己弄得干一些,就是不肯过来。
“伊达大人,和它也不要开玩笑过头哦。”人群中一个年长的老人不紧不慢地说,“猫和狗都很会记仇的。”
“哦?”政宗感兴趣地接口,“那么我现在该怎么做?”
“它最喜欢吃什么,拿一些放在手里表示好意吧。”
“这个啊,有些麻烦。幸村它最喜欢吃超甜的团子,很奇怪吧?”
“团子我们这里要多少有多少!”立刻有团子店的老板送上一碟浇汁团子,圆圆软软地诱惑力十足。
“幸村,看!有团子!”
幸村立刻盯着团子猛看。
奥州王拿起一串团子对着小狗摇晃。
“过来就给你吃哟!”
幸村的头跟着团子转来转去,就是蹲坐着坚决不肯过来。
独眼龙感觉很失败,转头问老人。
“它根本不肯过来,这样算什么?”
“即使前面有诱惑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老人捻着下巴有些意味深长,“真是一条聪明的好狗哪!”
政宗笑着把团子抛给幸村,被它很灵巧的跃到半空中衔走,跑到一旁吃起来。
“对我来讲,可是个顽固过头的家伙呀,幸村。”
众人听到政宗这么说,又不约而同地笑了起来。政宗趁势坐了下来,和几个年长者聊天,问了许多今年的收成情况和征税问题,顺便还答应在雨季前带领全军加修一次领地内的水坝。
看看谈得差不多了,政宗站起来招呼已经吃完团子正在啃竹签回味的幸村。
“喂,幸村,回去喽!”
幸村颠颠地跑过来,使劲对政宗叫了两声,政宗只好蹲下来。
“又怎么啦?”
小东西伸出前爪努力扒在他的肩膀上,舔了舔政宗的脸,然后是眼罩。
奥州笔头刹那间心花怒放。
他突然觉得幸村为自己营造出一个亲民的领主形象。
又觉得幸村实在是太可爱了,跑起来简直像一朵花。
于是奥州民众望着独眼龙抱着自家小狗,大踏步地向天守走去,一路还时不时和着犬吠大笑两声。
不止是政宗,小十郎成实和其他一门众也对幸村宠爱有加。
小十郎坚持既然是武家还是政宗大人的狗,就坚决不能衔骨头,于是特别订做了两把玩具小枪作为训练幸村的道具。
政宗每次在书房里披公文到累,就会把下巴搁在幸村身上打哈欠,惹来好一阵挣扎。
政宗在庭院里练剑,幸村会在旁边围着转圈,还不时衔着枪飞扑一下,好像很想跟他比试一样。
政宗去泡汤,幸村还锲而不舍地跟到温泉旁边,然后被政宗恶作剧一把兜下水,又是一场大闹,最后以被小十郎说教了足足两小时收场,幸村晚饭还没有团子吃。
有一天,政宗将六本刀挂在腰间,命小十郎牵马来到大门口。
幸村兴致勃勃地看着这一切。
政宗骑上马,许多人跟着骑上马,许许多多竹雀纹的蓝旗竖了起来,那是伊达一门的家纹。
幸村摇了摇尾巴感到很新奇。
伊达家长长的队伍开始移动。
幸村自然而然地跑到政宗的马边上,跟着迈步。
政宗一提缰绳,俯视着它。
“幸村,回去!”
“汪!!!”
奥州笔头催马跑向队伍的末端,幸村一直跟在后面,叮铃铃的铃铛声响了一路。
押阵的是小十郎。
“小十郎,趁还没走远,你把幸村带回去,关在平时你用来关它的那个木笼里,交给侍女照顾吧!”
小十郎看看政宗,又看看他脚边的幸村,叹了一口气。
“是!”
小十郎把幸村抱了起来,幸村凭直觉感到不对劲,很焦急地转头望着政宗。
政宗摸了摸幸村的头。
“我们这次可不是去散步的,你可不要跟来哟?”
“呜……”幸村受了委屈一般低鸣着,拿头拱政宗的掌心。
“小十郎,让她们每天都要喂团子给幸村吃。”
“是。”
政宗的手离开了幸村,幸村突然开始汪汪地叫,不停地挣扎着想要扑过来。
“好啦,幸村,我很快就回来了,到时候带京都的生八桥和界町的南蛮果子给你吃哦?”
“汪汪汪汪!!!!”幸村一副拼了命要从小十郎怀里跳过来的样子,完全安静不了。
政宗不确定狗是不是能有灵性到这个地步,小家伙的眼睛亮晶晶好像含着泪,和他们第一次遇见的时候一样。
他转过马头,在幸村的尖吠中渐行渐远。
大阪,夏之阵。
丰臣秀吉的残军在垂死挣扎,竹中半兵卫的别动队已经被长宗我部军和毛利军从海上牵制住,联合军的胜利只是时间的问题。
丰臣秀吉,作为织田信长死后又一个想搅乱天下的霸者,终于也将在今天,在此地于历史的舞台上退场。
德川的大炮声中,城门已被攻破。伊达政宗一骑当先,六爪飞扬直扑天守阁。
正惊异防守如此薄弱,从炮火的硝烟里,传出一股只曾在魔王身上感觉到的魔魅气息。
轰地一声热浪扑面而来,伊达政宗勉强用单刀在身前一格,避开沉重的一击,紧接着又有铁槛般的一掌跟着扑来。
政宗左手三刀一个穿刺挡下这一掌,右手拔出仅剩的两刀将“三掌莲华”的最后一掌牢牢架住。
突然听见身后有吵闹的声音大叫:“独眼龙,小心!!!那是‘天地葬送’!!!!”
怎么又是前田家的小子?而且又是完全不顶用的马后炮!眼前金光闪烁,丰臣秀吉集中全力的破灭招数已经将政宗笼罩在内。
在这劲风的中心,忽然觉得全身冰凉,原来死亡是这样地让人感觉寒冷阿。
然后政宗眼前一花,好像有一团火焰扑入怀中。
他听到一个男人嘶哑地咆哮,那居然是自己的声音。
“幸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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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阪城落,一切都结束了。
小十郎转头看到庆次的身后站着个穿着奇特的忍者,一脸地理所当然,仿佛早已预料到一切的发生。
那个忍者身后的旗本,是武田军的菱形家纹和风林火山。
“旦那阿,是眼睁睁看着御馆样死在战场上的,所以对战场的气味特别敏感。”
“那天我只是带旦那上街散心怕他做傻事,龙的旦那跑过来要带旦那走,我忽然发觉它很高兴,既然如此,就干脆把它交给龙的旦那,自己暗中保护吧。”
“旦那是一个人自己跟来的,它就是这样固执,一旦决定好了说什么也不会改变。”
“这一次可以保护到主人,因为保护主人而死掉,它应该觉得很幸福吧?
忍者一边说一边低下头,明明是在笑着解释,脸却扭曲到难看得像在哭。
小十郎跟着低下了头,并不单单只为了幸村,太多的,太多的人在这场战争中因为无谓的理由而死去了。
“命短し、人よ恋せよ……”庆次茫然地望着还在燃烧的天守阁,喃喃地说,“然而,也有恋爱解决不了的事情呢,秀吉……”
政宗不知道幸村是怎么从奥州跑到了大阪,又是怎么跑到了战场上,又干了什么来挡下了最后秀吉的杀招。
这些他都完全不关心,他只想让幸村再站起来,睁开眼睛,对着他活泼过头地汪汪叫个不停。
他用指尖对幸村输入电流,妄图让生气再回到那小小的身体里去,可无论怎样,将要逝去的都无法挽留。
掌心感到小小的心脏轻微地搏动了一下,政宗全身一抖。
幸村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他,那湿漉漉,忠诚又固执,像宝石一样明亮,仿佛什么都懂的眼睛。
它把眼睛瞪地那么大,却什么都没有做,只舔了舔他的手,合上了双眼。
“馬鹿め!”
政宗牢牢地捧着幸村,那一向温暖的身体渐渐地,慢慢地,一点一点地,在他手中变得冰凉。
“…ね 幸村 次生まれる時は… 俺と一緒に人間になる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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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宗在大阪城外给幸村堆了一个小小的坟。他把平时逗幸村的玩具枪拿来一杆,插在土包上,然后把有六个铃铛的红项圈,散步用的红皮带,全部挂了上去。
战场的血味并未消解,死尸和断刃遍布整个荒野。日头渐渐变红向着大阪城方向落下,几只漆黑的乌鸦停在已经被烟熏黑的枯枝上,盯着山坡上跪在土包前的男人,不解他为何还不走开好让它们飞下去饱餐一顿碎肉,只在那里把土包前的泥土和草梗,抓了满手不肯松开,不时抽动一下背影。
END
笔头殿,最后你根本一点都COOLじぁないぞ~